※ 这王安石,还真是没完没了了!最近几日,唐介实在愁得不行。国债眼看发行在即,谁料王安石还惦记着王韶的上书,一力劝天子,想在边郡设立市易司。想要施行此法,可是要把大量钱财搬去秦州,作为本金的。就算天子从内库掏钱,也不是个事啊。这要是遇上了贼匪,岂不连本儿都要陪个精光? 再说了,设立市易司,让朝廷低价买入商人的物资,再统一发卖赚钱。这哪里是平易物价,行开阖敛散之权?根本就是个专营榷场,夺民之利嘛! 要是让天子尝到了甜头,惦记着用此法生财,怕不是会乱了朝政。可是西北是要打仗的,就算有了国债得来的钱款,能够用于修城、垦荒,作为军资还是远远不够。王韶又是个惦记着火炮的家伙,简直跟个无底洞也相差仿佛了。若是一直说缺钱,又要如何筹措军饷呢? 正因为担任过三司使,唐介更知道朝廷财政的麻烦。就算立马大刀阔斧裁撤冗兵,这钱也是不够花的。 头痛了良久,唐介突然想起了一个人。对啊,之前韩相公离京时,不是向他推荐了一个人吗?正是此人,提议发行国债,以资国用。何不请来,问问他的意见? 原本还打算寻个机会,登门拜访。没料到唐介居然派人来请。韩邈略有些惊讶,立刻骑马赶去了唐府。 堂堂的相公,住的房子还是租的。宅邸比韩琦的府邸要局促许多,屋中更是连一件奢华的摆设也无。见到这情形,饶是韩邈也不由暗自点头。这位唐相公,不愧是与包拯齐名的直臣。 唐介一见人,先笑道:“老夫也是久闻韩大官人之名啊。凌霄子在老夫耳边,可没少唠叨。” 之前他做三司使的时候,可被那小道缠的够呛。现在取笑一声,也不算过分吧? 谁料听到这话,韩邈却淡淡一笑:“外子生性天真,让相公见笑了。” “外子”二字,差点没把唐介噎死。人家都叫的这么亲昵了,反倒不好调笑。干咳一声,他转过了话题:“近日朝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国债,乃是景声首创。对于此事,景声心中应当也有成算。如今国债之事终于落定,倒是还有些麻烦,让老夫心忧……” 把市易司的事情,详详细细解释了一遍,唐介叹了口气:“王临川为人执拗,根本说不通道理。偏偏这法子能快速敛财,官家也动了心思。然则伤民就是伤民,岂能因为国库空虚,就使这种手段?当年桑弘羊推行平准法,是为了提汉武帝敛财,攻打匈奴。可是汉时跟本朝,哪里有相似之处?一年只是岁币,就不知要交多少。若是再因此伤民,怕是国朝都要不稳了……” 皱着眉头听完了唐介的描述,韩邈轻叹一声:“相公所言不差。说是市易司,不过是官营榷场,独揽边贸罢了。若是让王机宜施行几年,秦凤路的商人怕是都会绕道。哪里做买卖不能赚钱,非要让利给朝廷?此举不啻于杀鸡取卵。” 唐介闻言一派大腿:“景声说的不差!可是河湟备战,也是当务之急。若是能生财,官家哪还管鸡是死是活?” 韩邈沉吟了片刻,突然问道:“若是想在边郡设立市易司,应当需要大笔本金吧?” 没有本金,就没法从商人那里买到货物,更没法跟外族交易。这笔本钱,一定不会小了。 唐介点头:“正是。不过官家内库里还有些钱财,拿出个一百万贯,应当也不成问题。” 韩邈却微微一笑:“若是我有法子,连本金都不出,就能生财呢?” 唐介愕然:“哪有不需本金的买卖?” “商贾天性逐利,哪里利润丰厚,就要往哪里钻。若是让他们觉得有利可图,自然会蜂拥而至。”韩邈也不再卖关子,直接道,“朝廷需要做的,不过是在秦州圈定一处榷场,以垦荒为名,降税三成。若是肯运粮、修路,更能专卖一些货物,免其税赋。如此一来,商贾必然欣喜,为大军运送钱粮,铺平道路。” 唐介哪里想到,还有这样的办法,不由目瞪口呆。修路运粮,向来是边郡最重要的事体。免去三成商税,就能让商贾代劳,似乎是件好事?然而毕竟是做过三司使的,他还是忍不住道:“可是如此一来,朝廷的商税并未增加啊?如何备战?” “人多了,是要找地方住的。卖一卖地,盖些仓库租赁,不就有钱了?况且群商云集,货物廉价,人气就会兴旺。而秦州繁荣,将来那些买了国债的人,就能大着胆子,在此处垦荒。有了良田的产出,自然就有赋税。看起来,是朝廷损失了一些商税,实则是用这笔钱,办成了三五件事。更何况……”韩邈顿了顿,唇角突然一挑,“这兴旺的边榷,会挤掉之前独揽黑市的巨贾。说不定商税不会减少,反倒要增多呢。”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