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也不知道......” 不用小六子回答,她心里已经是有答案了。 是逼他去新京演出的人,是被他的新戏刺激到的人,是恨他当众摔了面子的人,是...日本人! 她转过身去,一拳狠狠的砸在墙上。 良久,有几道鲜红的血痕,在雪白的墙上缓缓的流了下来。 ....... 半个月后 北平城的冬天来得总是那样早,将将十一月初已是天寒地冻,下了好几场大雪,满城银装素裹。 这座百年王城,从北京到北平,不过也就是几年的光景,整座城市就显露出了不可抑制的颓唐之态。日渐崩坏的城墙古迹,老旧褪色的牌楼街道,永远宠辱不惊的懒散市民,还有城中堂而皇之进进出出的日本宪兵,只有大雪漫盖之时,才能稍稍还其一片宁静,暂且粉饰太平。 清晨,萧瑜照例来到协和医院,病房里小六子刚刚给梁瑾擦过身子,端了盆水出门。 “医生来查过房了?” “是的,小姐。” “他说什么了没有?” 小六子沉默的摇了摇头。 于是萧瑜也沉默了。 她搬了把椅子坐在病床前,无声的望着躺在床上的梁瑾。 他身上的外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呼吸器拆掉了,手臂上骨折打的石膏也拆掉了,就这样平静安稳的躺在床上,无知无觉,忽略滴答滴答的输液管,好像就只是一场午后酣眠,随时可以醒来。 而这个随时,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一辈子。 梁瑾的命等同是周光伟用自己的命换下来的,爆炸的瞬间,他被周光伟扑倒在地,护住了要害。 他周身伤的最重的是腿,医生说他的腿能保住已实属万幸,日后行走站立是一定会受到影响,但究竟损伤到什么地步,能康复到什么地步,一切要等他醒过来后才能确定。 可是,手术结束已经小半个月了,梁瑾至今还没有苏醒。 他的头部遭受到剧烈撞击,可能造成淤血,西洋医学发展到今日地步,对人类脑部的研究仍然处于大片空白之中,能用的治疗手段几乎都用尽了,余下的,就只剩束手无措的等待。 李兆兰伤心欲绝一蹶不振,周光伟的后事由萧瑜一手操办,外面铺天盖地记者,前仆后继的票友被萧瑜统统挡住。梁瑾躺了半个月,她就在医院里守了半个月。 在这寂静的病房里,曾经在台上一举手一投足,那样万众瞩目,鲜活生气的人,一转眼就这样死气沉沉躺在这里,叫人生出茫然的不真实感来。 她坐在床边,看着他黯淡眉目,轻笑道: “你瞧瞧你,我才几天没顾得上你,你就搞出这么多事来,一会儿成了汉奸,一会儿成了英雄,一会儿被暗杀,一会儿又遇爆炸,就这样还跟我赌气躺在这儿不醒来?医生说再不醒来你要变成瘸子了,我看名满天下的云老板坐在轮椅上唱戏,谁还愿意给面子捧场?” 顿了顿,没有回应,她低声道: “好吧,我捧场。” “你说说你,当初是怎么同我讲的?说什么也不求,怎么赶也不走,可哪一次我不过多说两句硬话,你就直接甩脸走了,一点也不给我台阶下。你明明知道,萧二小姐脾气大好面子,你还指望我同你低头认错吗?” 空气中又是一片死寂,过了许久许久,她妥协道: “好吧,是我的错。” 是她的错,从头到尾,都是她的错。 所以,快点醒过来吧。 她似乎再也忍受不住这股子死寂一般,猛然起身,大步走出病房,一口气跑下楼。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