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这黄鱼烹调的真好。”暖香举著细观,两面都煎的发黄,还放了金花豆豉,加糖加姜瓜汁收了,十分香厚,鱼肉鸡鸭,虽然极肥却能保证油在肉里,不落汤中,显然需要极高的手段。 无意中一抬头,又看到言玉绣带着婆子提着食盒送去青瑞堂,便笑道:“老夫人果然公正,不偏不倚,长辈带小孩似的,每个人都要发一颗糖。” “大约为着她养的玉姑娘终于嫁出去了,所以心情好?”言景行在一边拿着花球引诱草莓来扑,几趟玩下来,小东西毛都炸起来。它跳的好高,平地弹起都能跳上衣柜,还犹爱钻花瓶,后来百宝格上的陶瓷,那贵重的茧形壶了,听风瓶了,就全部换成了木质的摆件,或者青铜的尊和豆。 暖香摸摸思索片刻,这老夫人从来不笑,还真不知道她高兴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慧绣要当王妃,玉绣要嫁到乡下,没能托生个好肚子,地位待遇就是天差地别呀。暖香唏嘘不已,摸摸自己的肚子,心道日后托生在荣泽堂的小孩,那必然也是有福的。 欣然饭罢,暖香抹了嘴,回味片刻,笑道:“我上次去镇国公府,老太太给的小酥鱼也很好吃。她还说等华表姐回来了也要做给她吃呢。那厨子趁新鲜买下的,身体扁扁的,颜色白又亮。肉又嫩又松,按照通州煨法,骨头和尾巴逗煨酥了。还有白鱼,肉特别细,跟鲥鱼一起蒸的,用了点酒,美不可言。还有季鱼炒片,用芡粉和秋油搂了------” 暖香说不下去了,因为言景行正看着她笑,伸出细细的指头:“第五遍了。上个月去镇国公府吃了个全鱼宴,一直记到现在,总要念叨几回。念叨的福寿堂老夫人都知道了。” 暖香哑然,低头看看桌上剩下的鱼骨头,这俩老太太难道在暗中较劲吗? 言景行笑道:“当初我到镇国公府,外祖母也总会给我许多好吃的。一开始老夫人并没有说什么,后来某天,我刚回来,连带着给父亲捎回来一条鹿腿。结果老夫人就派人送了盒点心给我。八大件,装在红木雕漆匣子里,碧玉莲花碟子盛着。金丝枣糕,蝴蝶豆沙酥,牛角紫薯酥,芝麻豌豆肉,小金蛋黄猪,翡翠卷子------” 暖香吞了吞唾沫:“只是讲故事的话,不用把细节复述的这么详细。我好难过。” “没吃饱?”言景行诧异,挥手叫人取点心匣子:“我们府里现在也有。以前没有人对吃的讲究,老夫人开始注重养身,也是因为一则年纪大了,二则被外祖母刺激到了。八大件我们厨房也常备着的。” “不,是好饱,吃不下了,你又勾引我,所以才难过。”暖香有点懊恼。只因曾经挨过饿,所以永远对食物抱着炽热的爱。 言景行失笑摇头:“我一开始不懂,还挺高兴,以为她奖励我通背了四书,后来发现不是。她告诉我以后到镇国公府不要随便吃东西了。” 难不成?暖香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瞬间脑补一场血雨腥风的宅斗戏码,却不料言景行紧跟着说道:“因为她不高兴。自己家又不欠着,偏去吃别人家东西,有点丢人。” 暖香一时无语,老夫人真是太要强了,什么都要争一争。镇国公府那个老太太很有趣。这个生了许夫人又生了小皇后的女人,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面相好,不显老,精神矍铄,爱跟小姑娘们一起玩,这么大年纪了还编花球,坐秋千。不过,也不知是年纪大了,所以放飞自我返老还童,还是从年轻时就这么任性,反正说话做事嫌少顾忌。言景行也是为着这个缘故,现在有点怕见她----- 现在气质差别很多,决计不会认错,但幼时和少年时的言景行和母亲长得很像,爱哭鼻子的老太太,每次见到外孙,不分场合,不看时间,都是一把搂进怀里,开场白也永远一样:“哎呀,我可怜的小娇娇,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真可怜,都瘦了。他们都嫉妒我家娇娇长得美。” 她不是假意委屈,是真哭,眼泪刷得就下来了,金豆豆似的接连不断,据说当初女儿早逝,她曾连着不间断掉了两个时辰眼泪-----宁远侯府有干眼症的老夫人一定很羡慕。暖香现在觉得九公主团团那善哭的技巧就是传自这个外婆。老镇国公就怕死了这一点,哪怕钢铁男儿心都给泡的生锈了。 梨花一支春带雨,暖香捉摸她年轻时候,哭起来一定很好看。要不,她哭不了这么久。言景行告诉她一个秘密,当你一哭,男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