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今天,不是凭着仁义礼贞信,不是凭着温良恭俭让,”偃槐倚着车壁,说着从未讲过的心里话,食指在空中划出向上的螺旋形状,“我就像一株被压在石头下的杂草,拼命地往太阳的方向生长,仅此而已。我只是一株杂草啊,公子要追逐的,可是一株乔木。公子似乎根本没有体会到这种向上生长的意思,公子自己也没有这种意思。” 姜先道:“我似乎听明白了一些,又不太明白另一些。” “公子总是擅长俯视众生吗?是不是抬头看到天,便认为上天眷顾?” 姜先谦逊地道:“不敢。” “我们喜欢与天斗,”偃槐依旧微笑道,“公子的天是命运,是神灵,是君王,是父母。公子自己就是君啦,王么,呵呵。所以,很在乎王后的想法,是吧?人都在乎父母的想法,公子的原因与希夷肯定不同。公子能听明白吗?她在乎,是因为‘我’,你在乎,是因为‘父母’。” 姜先脸上一片挣扎。 “追逐乔木,却有一颗木匠的心。”偃槐笑着摇头了。 容濯反驳道:“公子并非如此。车正的母亲才是真的木匠。” 偃槐大乐:“那个罪妇吗?公子要与罪妇相比?她是有罪,不是对王,是对南君啊哈哈哈哈。公子也要做罪人吗?要过与罪妇一样的日子吗?要……像你父亲那样的死亡吗?啊?哈哈哈哈!那可真是有趣极了啊。” 姜先说:“太师让我想一想,这与我之前知道的,差别太大。” “唔。公子先前知道什么?你是天之骄子,生便是上邦公子,天生高贵,想要什么便有什么,不须费力。看上了谁,是那个人的好运到了。是也不是?原本这世上比你更高贵的也没几个了。公子再看看现在呢?” 偃槐继续危险地说:“公子缺乏争斗之心,视争夺如游戏,还觉得自己游戏得很认真。反正上邦公子,即使流亡,也会有人帮忙复国,是吗?死去到了天国,也有父祖早在天上,自己可与他们并列成为庇佑子孙的神鬼。公子以前的决心,都是隔靴搔痒。有没有想过,别人有正事要做,不会陪你玩游戏?” 不止姜先,连容濯与任续都被雷劈了一把,三人皆是出身不凡之人,偃槐是直指他们的内心。“容翁与我讲过,以为自己是以臣子之心教公子,深觉不足。其实容翁错了,不是因为臣子之心,是唐国自上而下,没有进取之心。你或许会说,先君也有进取之心,我还是那句话,他的进取之心像游戏。真正的进取,是像草木渴望阳光和雨露,得之则生、弗得则死的紧迫。公子有吗?” “好啦,这些该教的我都说完啦,随便公子明白不明白吧,”偃槐像是很高兴的样子,“咱们来说点别的吧。”他才不怕这些人生气呢。姜先如果明白了,只会更重视他,他也不会有危险。如果不明白,一群废柴就算记恨,也不能将他怎么样。 【这个太师跟说好的不一样,】容濯的心像是一片被野猪踩过的草地,满目狼藉,【不是说他心地极好,对所有想学的学生不论资质如何都会收下么?为了给这些人觅安身之处,才来投奔于王的?明明是个面冷心热的好心呀,怎么看起来倒像是广洒网,你们学了多少是多少,乖的就多学一点,不乖的就少学一点?】 容濯几乎触到了真相,如果他此时问了出来,偃槐一定会告诉他,自己只是会为所有有心向上的人提供一个条件,为只差一个老师的人提供一条阶梯,管说媒不保生子。 那一厢,姜先比容濯反应要快一些,问道:“太师想说什么?” 偃槐戏谑地问道:“公子就这么吃得准王后一定是反对的?” “啊?” 偃槐道:“公子对王后虽然有畏惧服从之意,有依赖之心,唯恐她不开心,却并没有真正了解自己的母亲啊。不但不了解,又有些轻视。公子真是有趣呢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