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了一早的说故事时间,也错过了午后的散步时间。许忠怀原本还以为自己是睡迷糊了,分不清时辰。但他一直等,就乖巧的坐在榻上,感受到窗外的光影变化,冬日都划过了半边天际,对重获光明的企盼,终于是压制不住了。 想来恩公说今日便是痊癒那刻,许忠怀第一个想见的,便是那个照料他半年岁月的大恩人,可他却是缺席了。 这也不难理解,恩公连姓名都不愿告知,还说自己貌丑不愿他看见。理解是理解了,但仍解不开心中的落寞,本以为解开那瞬间会有种重获新生,欣喜若狂的感觉,而他却只是抬起双手,把脑勺后打的结松开,把覆在双眼前的布摘了下来,适应了光线,然后一点点走过以往用其他感官建构的周遭环境,想像着他们相处的片段并融合在场景之中,再用眼铭记下来。 许忠怀想着,有恩不报非君子,纵他没有金山银山,但他愿用毕生积蓄来偿此恩德。以身相许可能做不到,毕竟他许忠怀生来就是帝王家的奴,早就没了自己,既然没了自己,也就没有自己可以相许。他会用尽其他方式报答这份恩情的。 少了那个身影,一切都不再特别了。他匆匆晃过他们相处半年的院落,总期待在某个转角就能遇见,然而结局也只是失望而已。许忠怀步出大门,靄靄白雪覆盖天地,伴随着刺骨寒风刮过来,这一点都没有阻挡他离去的脚步。他必须先去打听主公消息才可以,从来他就先是主公的贴身侍卫,而后才是他自己。这大半年忘记身分,本就是罪大恶极。完成这个首要任务后,他会扛着自己的毕生积蓄回来找恩公,求着见他一面,一天不见就明日再来,或许有天他们能像往日一般,面对面喝茶谈天,或许能更方方面面的熟悉彼此,或许能成为一生的知己好友…… 许忠怀这样想着,越发觉得自己脚步不能停歇,唯有快点离去,才能快点归来。 可是看在他眼里就不是这一回事了。 何羡月站在山尖,冷冷地看着许忠怀离去的脚步,是那么的坚定,那么的迅速,没有半分犹豫、半分留恋、半分椎心刺骨。 不需要他一步三回头,只要他回头一次,哪怕是他初见光明还不太好使的眼睛,都能清楚看到他的恩公就站在院落后山的顶上。可他一次都没有回头,居然是那么的瀟洒,拿得起,放得下。或许,他从来就没有拿起过,更没把他这个恩公放在心上。 何羡月其实很怕今日的到临,他昨晚就佇立在这儿了,身边的足跡都被一夜鹅毛大雪隐没,他还是选择了站在最明显的地方,只是这结尾却也是如此明显…… 这世间的冷冽到底不似山上雪,雪一摀也就暖了融了,那个傢伙他摀了半年,却发现那外层是冰,里边从头到尾就是个石头,怎样也融不了的。 寻常人遭负心该是什么举动,寻死觅活向人讨要个说法?何羡月苦笑着。那负心人,走的是那么决绝,那么瀟洒,他又怎么能输给他? 既然走到这个地步,死缠烂打就算庸俗了。当初如此勇敢投入,就该不问结果、不论成败…… 他停在原地站成一棵松,颓败却硬是站直了的松,任由那负心人,化成黑色的小点,缓缓走出他的视线。 后来一把火把院落烧了,在一片雪白中赤红窜入天际焚了三天三夜。 半个月后,阳国主公下令普天同庆、大赦天下,只为那奋勇牺牲,却失而復得的贴身侍卫。 再过半月后,许忠怀终于走完了庆祝的所有流程,勉强与主公请了十天的假,循着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