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伯爷看着对面的女儿,小尖尖瓜子脸,柳眉杏眼,虽则还是个女娃娃,却也有了几分少女的娇俏。女儿长得实在是像她亲娘,虽然他谢向风流一世,但自认最爱的还是发妻宁氏。是以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扶正任何侧室的打算,承安伯夫人永远只有一个。 想着这么多年,因着自己被母亲嫌弃的缘故,一直让自己这嫡出的女儿养在田庄上,顿时心生内疚,双眼一红,两行浑浊的泪水滚了下来:“十一啊!爹爹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娘。” 伶俜心中讪笑,知道对不起她娘,还在自己发妻过世不久,又纳了两房小妾,生了十几个孩子?当然,她跟自己这种猪一般的爹虽然没什么感情,但也不算有什么仇怨。看到他老泪纵横的模样,只面上笑着假意安慰:“爹,我和祖母在庄子上过得挺好的。” 谢伯爷抹着眼睛连连点头:“过得好就好。”又赶紧伸手示意,“饿了吧,快吃饭快吃饭。” 伶俜从善如流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她从小在庄子生活,身边除了祖母,都是乡野的男男女女,性子受这些人影响,并无大家闺秀的那些小讲究。不过自己这没见过几回的亲爹能摆出一副慈父的模样,她也就假装一下斯文秀气。 谢伯爷见着自己没对其尽过养育之责的嫡女这般懂事乖巧,又想到刚刚比她还年长两三岁的谢八谢九,本就已经生出了愧疚之心,顿时心里愈发难受。他再次抹了把眼泪:“十一啊!还是你最乖,你看看刚刚你那两个姐姐,真是半点规矩都没有,都是被她们娘惯坏了。这女子婚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由得她们自己来?” 伶俜塞了粒丸子在口中,抿嘴浅浅地笑。反正只要这桩婚事跟她没关系,她就谢天谢地。 父女俩吃完饭,谢伯爷又拉着伶俜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了小半个时辰体己话,才让人送了她回翠微苑。 此时天色已经黑透,本来下午睡了个好觉的伶俜,听她爹唠叨了一番,又有些困了,让翠浓和青萝伺候她洗漱之后,便躺在她娘留下的那架月洞门四柱床上准备歇息。 上了床之后,她好奇地往墙上窗棂子一看,只见外头的天色黑乎乎一片,便随口问正在屋子里添香的小青萝:“今儿是朔日吗?” 青萝回她:“是啊,今儿是初一了,正式进九月了。” 在庄子上的日子,每日都过得差不多,伶俜倒是真没怎么记着日子,今晚没见着月亮,才想起来问一下。朔日岂不就是沈鸣发病的日子?也不知这两年他那怪病到底怎么样了?还会大晚上跑出来残杀牲畜么?京城内不比山野田庄,哪里来那么多畜生给他杀的,倒是人不少。可总不能杀人吧?本朝律法十分严苛,就算是公侯贵胄随意杀人,也是该被顺天府法办的。 她这样胡思乱想着,又觉着有些好笑,躺在崭新的锦被中闭上了眼睛。 这晚,她做了一个梦,梦中见到了两年前那个昳丽的白衣少年,被一群手持兵器青面獠牙的恶鬼围困在一方火海之中,最后生生被烧成了一抔白灰。 惊醒过来,外头还是黑漆漆一片,偌大的伯府宁静得只剩细细的虫鸣。伶俜在黑暗中睁大眼睛,脑子里都是梦中沈鸣陷入火海的痛苦身影,只觉得心中有些莫名的发痛与后怕,再无任何睡意。 早膳自然还是跟她爹一块儿用的。父女俩刚刚吃完,管家便匆匆来报告:“伯爷,卫国公上门来访了!” 谢伯爷面色大惊,赶紧挥手吩咐:“快些请国公爷到正厅,我马上就去。” 伶俜皱了皱眉,卫国公不就是沈鸣的外祖父么?约莫是为了嫡亲外孙的婚事来的。 谢伯爷正要出去,又看了眼微微蹙眉的伶俜,想着自己这嫡出的闺女,常年养在庄子,没见过甚世面,总归只是个孩子,便将她捎着去正厅会客了。 上辈子伶俜没见过这位大名鼎鼎的卫国公苏重山,只知国公府下场惨烈。国公府世子宁夏总兵苏凛贺兰山一战惨败,七万大军惨死鞑子之手。朝廷为此震怒,皇上下令将苏凛处斩,妻小被流放塞外,卫国公因着这事大病不起,没多久就一命呜呼。整个国公府似是一夕之间瓦解,而苏家本是太子一派,自此之后太子的势利也大大被削弱,没多久就因着犯了事,被贬为郡王,发往西南烟瘴之地就藩。 而这事离现在不过只有两年不到的光阴。苏重山死后不到半年,沈鸣就被自己亲爹大义灭亲,那也正是宋玥上位之时,沈侯爷恰好曾做过宋玥的启蒙先生。 如今伶俜再去细想,忽然觉得那些陈年旧事,似乎并没那么简单。只是有关朝堂风云,切不是她这种后宅女眷一时间弄得清楚的。 不过如今的卫国公还正是意气风发之时。苏重山已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