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知晓此事,他就马不停蹄的跑去了摄政王府,果不其然见到一列侍卫满是肃杀的端着一壶酒盏往外走。 当时,他的脑袋就懵了。 反应过来时,他已然摔碎了酒盏,打倒了侍卫,关闭了王府大门,双臂张开死死拦在门的方向。 摄政王闻讯赶来,一同赶来的还有永安帝。 永安帝看他的目光充斥着好奇和震惊,可他不会单纯的以为那永安帝什么都不知道。 而摄政王……他看来的目光中,明明灭灭有着难以言明的情绪在其中。 再后来,孟英娘就出家了,法名了空。 孟英娘含泪看他。昔日一别,竟是十数年光载,纵然再见时,面前之人已是不惑之年,两鬓有了白霜,面容有了岁月痕迹,可在她心中,他仍是当年英姿勃发的少年郎,纵然他依旧是世人口中的奸佞权臣,阴险毒辣。 孟英娘抬手覆上了肩上的那粗糙的手,她今生如何也忘不了,就是这双手,毫不迟疑的摔碎了那盏毒酒,毅然决然的挡在摄政王府门前,阻挡那些前来取她性命的王府侍卫。 “英娘……你放心,我会想方送你离开。”顾猷渊看着她,艰涩道。 孟英娘摇了摇头。自她踏入汴京城,踏入顾家的那刻起,就注定了她再也离不开顾这个姓氏。她也不想离开。 “阿虿,半生已过,余生我们二人不妨试着相携而过。” 不等神色恍惚的顾猷渊再说什么,孟英娘就拉过他一同跪在顾立轩的尸体旁,俯身重重磕了三个头。 顾猷渊看向她,染尽了半生沧桑的眸里隐约有了泪意。 孟英娘看着顾立轩的尸体,低低对顾猷渊道:“阿虿,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怪她吗?” 顾猷渊身体颤了下。 “阿虿,你莫要怪阿娘。”孟英娘轻声叹气:“阿娘要走的路从来都是前途未卜,她带不了你的。” 顾猷渊摇摇头,苦笑:“宦海沉浮了这么多年,我早就看透了,也想透了。她亦无可奈何,所作所为亦不过是想冲破世道的禁锢,想拼命的冲出条路来,奈何造化弄人,最终还是没逃过那人的围追堵截,至死都是被人禁锢在那方天地中……” 顾猷渊的声音有些抖:“可惜我明白的太晚,至今想要忏悔,都找不到埋葬她的墓地。悔之晚矣。” 孟英娘抱住他,轻声哽咽:“没事,阿娘在天上会听得到的。” 宫墙内,永安帝抚着手上泛黄的书页,心绪间有微微的的起伏。 这是他儿时,姨娘给他亲手写的画的启蒙读物。他隐约记得,那时不过两三岁的他被她抱在温暖而馨香的怀里,一字一句的教着,人之初,性本善…… 姨娘,又哪里是什么姨娘,早在他父亲临终之际,就已然将其中所有内情一一对他吐露。 那个本应该被他称为娘的人啊…… 这遥远的回忆令他的神色有些恍惚,亦有些怀念。 他记得她总喜欢点他的额头,笑骂他是个泥猴子,记得她叫他读书写字告诉他做人的道理,当然也记得她没事的时候要不在晚风苑书房里看书,要不就坐在院内的藤椅上出神的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些日子很淡,却如静静的溪流般,让人通体舒服,难以忘怀。 后来,一切都变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哦,大概是从他三岁那年,顾猷渊来霍府寻他出去玩耍的时候罢。 他仍记得那惊险的一幕。顾猷渊在摔下假山的那刻,挥舞的双手有一瞬间是要抓住他的袖口的,可下一瞬他却莫名的松了手…… 顾猷渊那刻的眼神他至今都记得清楚,那般的嫉恨,却也渴慕。 已知后来很多年他都在想这个问题,既然顾猷渊当年要置他于死地,为何最后一刻却放弃了?难道他就不怕他将此事告诉父亲?或者,认为他还小,说不清此事原委?殊不知,霍家的孩子,比哪个都要早慧。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