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沈长林点了灯,不一会沈玉寿睡足了,两个人就着灯火开始练字。 写上一手好字是每个读书人的毕生追求,字体有不同流派,有豪放的也有秀美的,还有为科举而生的馆阁体,但对沈长林来说,现在还没得选,他还在最基础的争取把每个字写整齐、大小一致的阶段,再说,家里也买不起字帖。 前面说过纸很贵,均摊下来一张要半文钱,所以沈长林和沈玉寿每日只用一张,还会将墨汁掺水调淡,这样背面也能用,写好的字按照日期存好,等开课后给李童生评点。 刚写完,钱氏就气冲冲回来了:“好个周氏,狮子大开口,掉钱眼里了!问我要鸡吃,想得美,做梦吧。” 这些年每到收粮的时候,好强的钱氏就会底下头,上门与周氏打商量,请她家拨个壮劳力来帮自家收粮,周氏照例拿腔拿调,磨蹭一番再叫老四来帮忙。 钱氏扪心自问,没有占周氏便宜,收粮的那几天会好吃好喝的伺候沈四郎,等粮食全晒干还送十斤到周氏家里去,这一番账算下来和请短工差不多,只是钱氏不想招陌生男子在家住,才一直没请过。 “吃定我要求她了?呸!”想到周氏方才那副暗示沈四郎最近身子不爽,要吃个鸡补身子才能好好做活的嘴脸钱氏就来气。 鸡是农家人的宝,留着下蛋的,轻易不会杀,其次就算杀,凭啥给沈四郎吃?越上赶着要她越是不给。 沈长林帮不上忙,他现在太弱了,出门用冷水洗了把脸,对沈玉寿说再背一首唐诗再睡。 “好,咱们学的越快越好,将来才有好日子过。”沈玉寿也明白家里处境艰难,懵懂的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家人过的更舒服更轻松。 沈长林比他想的更长远一点,读书期间又跟钱氏去药铺抓过几次药,了解到药铺的学徒并没想象中的好,前三年不仅没有薪水拿还要给师傅当牛做马,后面三年薪水也不高,每月一百文,逐年递加二十文,又干三年师傅才会教真本事。 而且师傅教了也会藏后招,除非他干不动要找接班人,才会倾囊相授。 这是沈长林和一个药铺学徒套近乎,人家以为五岁小孩不懂事,随口抱怨后他记下的。 所以,想在这时代这种条件下改变生存条件,跨越阶级,是地狱难度。 “我们开始吧。”沈长林什么也没说,现在讲出来不仅没用,反而给沈玉寿泼冷水降低他的积极性。 院子里,钱氏抱怨一通发泄了郁闷,想了一会儿,回屋称了二斤白面放在篮子里,又抓了些红薯干、萝卜干,准备明日回趟娘家。 第二天清晨,两个小的被早早喊起来,钱氏叫他们换上最干净体面的衣裳,带了几张他们写的字,一手拉一个往娘家村子去了。 钱氏娘家不远,隔了一个村,叫小竹村,各姓杂居,钱家是小竹村最富裕的,家族人多田地多人又齐心,在本地谁都不敢惹的存在。钱氏没出阁前,在家是被宠大的,嫁到沈家的时候,沈如康他爹年轻英俊还是家中长子,家里田地颇丰,谁知道日子越过越差,在娘家没吃过的苦,钱氏在沈家吃了个够。 她自尊心强,不在娘家人面前诉苦,但是住得又不远,爹娘知道女儿过的不好,回回补贴她,钱氏不好意思就减少回娘家的次数,免得招嫂子嫌。 但是这次是真没办法了,地里的粮若不能准时收上来,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 沈长林和沈玉寿对背书简直着了迷,你说上句我接下句,背的那叫一个带劲儿,钱氏听在耳中,心里极欢喜,眼前苦点累点无妨,只要小辈有出息,好日子就在后头。 出了村往东,要穿过前山村到小竹村,同窗丁子仁正是前山村人,正在河边洗脚,见到沈长林一行人惊喜的大声打招呼,丁子仁的娘亲也在河边,站出来笑道:“原来你就是沈长林啊。” 说着从桶里抓了一尾大草鱼用绳子串好,非要沈长林拿着,说是赔罪礼。 钱氏纳罕:“赔啥罪?这礼太厚了,我们不能要。” 丁子仁的娘亲在村里出了名的泼辣,但只要不招她,是极讲道理的,听儿子说弄丢了同窗的砚台,事虽了了,但东西是在儿子手中丢失的,还是要给人家赔个礼,今天能偶遇,她求之不得,省得再去咸水村跑一趟。 “这么会事儿啊,我们心领了。”钱氏连连推辞,这鱼目测有五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