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叫青禾的宫女叹气道:“芳芸,你也该经事儿了。我且问你,芳蕊识字么?” 芳芸不明所以,摇了摇头。 青禾又问到:“晒了这半日,嗓子只怕冒烟了吧?还能说话不能?” 芳芸小声说:“嘴皮干得能揭下一层,若是现在好生照料,养半个月也就好了。” 青禾嗤笑了一声:“不过是个奴婢,如何将养?” 芳芸忽而想起某种可能,惊恐得瞪大了眼睛,几乎要叫起来:“不能罢!” 青禾叹气道:“抛出一个芳蕊,能救了这储秀宫也罢了,怕只怕芳蕊是要白死了......” 芳芸原报了几丝希望而来,不期姐妹不仅不能得救,连自身也陷入莫名的危险之中,又是伤心,又是害怕,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回了跨院。 刚入得跨院,红绡迎了出来,满怀期望地看着她,芳芸喉头哽咽,说不出一句话来,也不敢扭头去看跪在院中的芳蕊,拽了红绡就往屋内走。到得屋内,红绡紧张地问到:“娘娘可发话放了芳蕊姐姐?”芳芸看红绡满脸稚气,把青禾的话在心头过了又过,终究是没法给这样一个孩子说什么,忍着泪吩咐道:“娘娘且还睡着,没处求情,芳蕊当差不尽心,做错了事,合该受罚。” 红绡大失所望,叹到:“那花样子我记得,若不是上面有金唇贝珠,咱们姐妹说不定自己就能凑齐米珠,再给娘娘编一个。” 芳芸闻言,眼睛一亮:“你真能再攒一个一式一样的?”红绡点点头“芳蕊姐姐归置东西的时候恰好带着我,那坠儿的花样子我记得清楚。我爹没死的时候是千珍阁的师傅,专管着珠编绢花一类,我原是跟着学过的。” 芳芸大喜,叫了一声阿弥陀佛,悄声吩咐红绡道:“不可再与他人说起。我这就去求见娘娘!” 正殿之内,华贵妃其实并未睡着,正在与太监崔全商议。 那崔全一脸焦虑,躬身凑到华贵妃近前,悄声说道:“娘娘不可犯了心慈手软啊,咱们一屋子的人都说是昨日还戴着的有什么用?咱们在坤宁宫的眼线说了,东西明明白白的是当着皇上皇后的面儿从公主自宫外带回的包袱皮里抖落出来的,娘娘却说先前还戴着,那是什么人能偷了您身上的坠儿,又塞到公主的包袱里?” 华贵妃虽然出身军门,但容色秀美,一向行动温柔,十分雅致,此刻气的倒仰,清丽的五官挤得有了几分扭曲:“这还用想,自然是皇后指了人做下的!”至于惠和,不过十岁出头的小黄毛丫头,她向来还未曾放得眼里。 崔全叹到:“自然是皇后,可娘娘有证据么?又要怎么给皇上说皇后是为了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东西偏偏要指向公主自宫外带回来的包袱?宫外銮驾的事情,皇后已经掌握了多少,珠坠之后,后手又是什么?” 华贵妃握紧粉拳,几乎要把指甲掐断:“谢政君!这谢家人惯会做戏!当年迷惑了表哥,抢占了本宫后位,待得本宫入宫后又处处与本宫作对。偏生她生个女儿就要编排个什么天现祥瑞,哄得表哥也把那黄毛丫头当个宝,倒把我的柳儿冷在一旁。” 华贵妃转头又埋怨崔全到:“不是说在外面做掉那小丫头,让她在途中闹出点事来吗?头胎生个公主都这样作妖!谢政君现在又怀上了一个,若是个龙子,她岂不是愈要作态,她儿子以后也来个随驾祭天,其他皇子还算什么!”说到此处,华贵妃抚上自己的小腹,满脸不平。 崔贵原本腰就弯得极低,闻言直接趴在地上了,请罪到:“奴婢无能,原说把人迷晕扔去乱坟岗,夜里自然被野狼给撕了。不想禁营岗哨森严,咱们派去的人好不容易摸出来已经到了寅时,想来公主刚刚扔出去不久,就给人救了。” 华贵妃听了倒泄了一半气:“哥哥枉自执掌禁军,事情竟坏在这里!” 崔贵趴在地上分说:“先前一路也曾设想过惊马、下药各计,皆未能成事,眼看就要回京,兄弟们也是着了急。大统领身系圣驾安危,下有两个副统领掣肘,明面上的章程不敢不依从。”复又讨好到:“也是大统领没有鲁莽行事的缘故,监察司那边至今也没查出什么蛛丝马迹来,如今咱们只要掐断珠坠儿这条线便可无忧了。” 华妃先时是急得很了,一时失态,此刻听说监察司暂无斩获,渐渐暂收了怒气,叹道:“本宫以前只问结果,从不理会你们如何行事,想不到这一回交代你一样大事,竟办的如此稀松,到得此刻还在糊涂。” 崔贵涕泪齐出,哭得十分难看,哀告道:“小的实在不明,还请娘娘教导。” 华贵妃恨恨说道:“芳蕊顶不了这么大的缸,此刻晒死了她,本宫也照样说不清。珠坠儿她贪到哪儿去了?为什么在宫外出现?送什么人了?为什么送?” 崔贵一呆:“这可如何是好?” 华贵妃将蔻丹迎着光比了一比,只见红艳艳一片,映着琼脂白玉样的指尖分外好看,轻轻地说:“珠坠儿不能丢,本宫罚了芳蕊,原是因为芳蕊毛手毛脚把本宫心爱的珠坠儿弄坏了。”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