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上的刺痛一阵接着一阵,要不是这疼痛,他几乎都要忘了,他并不是能在这房间里安全度过一生的人。当太阳再度升起的明天,他还是要迈出这房间,重新走回他阴暗潮湿的屋子里去。 他一夜都没有回去,明天一定会被打死的。 商陆把卷成卷的上衣下摆骤然松开了,转而抬起眼来,望着青年。杜云停正将吹风机的线收起来,他的身形纤细,气息也温和,微碎的发丝垂在眉下,并不是纯黑色,而是一种棕栗色——当处在阳光下时,它们就会发着微微的金光,被镀上一层闪耀的边缘,看上去柔软好摸。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青年也转过头来,冲着他一挑眉。 “商陆?” 男孩摇摇头,重新将眼睛低下去。杜云停在行李中翻出一件小一些的衣服,递给他,示意他换上,“该睡了。” 即使小了点,对于商陆来说,仍旧是宽大。他褪下身上陈旧的衣衫时,下意识向被子下躲了躲,好像不愿意让杜云停看见。可杜云停把人像剥花生一样从被子里剥出来,立马就看见了——那上头的痕迹很多,像是拿什么棍子打的,还有狼爪留下的一道道锋利的印记,整个背部斑驳青紫,乍得一看,相当触目惊心。 即使知道了他爸打他,可亲眼看见,还是让杜云停的心都瑟缩了一下。 他的手放在上头,在那还肿着的一块印记上小心碰了碰。 “疼不疼?” 商陆摇头。 这种伤,其实真的不算什么。他的肋骨都曾经被打断过,那样的疼痛于他而言,才算是比较大的、需要注意的,像这样的轻伤,连他自己也不记得身上有多少。 最初时,男人还会愧疚。每一次打完他,都会对他格外的好。那时他只有六岁跟在男人身边时,听男人给他保证:“等末日过去了,爸给你买冰淇淋,买上头插着小叶子的那种冰淇淋……” 他最终没能吃到。男人的耐心并没有活过末日,他的躯壳还在,身体里的灵魂却只剩下了一个整日喝的醉醺醺的失意人。他一天比一天更暴躁易怒,到了如今,已经不需要寻找什么理由了。 生活将他死死按在了地上摩擦,不许他再抬起头。他避无可避,便只能将身边唯一比他弱小的儿子也按进泥土里。 谁也不能抬头。 “反正你是我儿子……”男人抡圆了手里皮带时,曾这样与他说,“谁让你倒霉,摊上了我这么一个爹。” 杜云停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一声响亮的啜泣,7777眼泪都快掉下来。 男孩裸着背部,平静地低声说:“是我命不好。” 杜云停的手停在那儿了。 “他是这么和你说的?” 商陆说:“是。” 身后的青年好像愣了愣,随后重新将他背部的衣服拉下去,道:“听他放屁。” 头一次听见他说这样粗鲁的话,商陆不由得怔了下。 “全都是瞎说,”杜云停道,“命这种话,只有最弱的人才会挂在嘴边。什么命不好?他自己不是人,拿命做什么借口?” 商陆转回身来,浓黑的眼睛望着他。头顶的两只狼耳朵竖起来了,尖尖地顶着。 “什么命?”杜云停拍拍他,“等比他更强,打的他嗷嗷求饶,给你下跪,那才叫命!记住了,别承认他嘴里的这玩意儿,这种瞎扯淡,他只能拿来糊弄自己,不应该糊弄住你!” 7777声音里还带着哭腔,道:【你说话注意点……】 在孩子面前,怎么就一口一个放屁,一口一个扯淡的。 杜云停说:【没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