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这种茫茫然,在李信面前,又好像能全部交给他去。 听着少年急促无比的心跳,闻蝉想,我表哥一定是可靠的。 雨流如注,四面涛声。都厕难闻的味道好像都离他们远了,遥遥的,看到城楼上微弱的灯火。有三四小兵提着灯,在角楼上走来走去。这里离出城很近,而执金吾的人真好,到现在还没有来。闻蝉轻声问:“表哥,你杀了蛮族人,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李信淡淡道:“出京,去山野里躲两年。不必担心,我会有办法回来见你的。” 闻蝉:“……” 她猛地站直,推开李信两步远,瞪大眼睛看着他。 李信皱眉,生气她生了病,还敢跳来跳去如此活泼,不怕病情加重?他想招手让她过来,想再抱抱她,还想把内力缓缓地传进她心肺,护住她的心脉。 但是舞阳翁主就是这么的活力满满! 她瞪着眼睛看李信,满脸的不可置信,“去山野躲两年?你怎么能这么想?你一点都不可靠!你要重新当你的山大王去吗?你不想读书了,不想识字了,不想学武了……你全都不要了?继续当你的白丁,当你那被人喊打喊杀的混混?” 李信挑眉。他又开始痞痞地笑了,漫不经心的笑,让人脸红心跳,“你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混混惹你了?你这么瞧不起混混?” 闻蝉点头:“对,我就是瞧不起。” 李信:“……” 她说得这么干脆,把李信一时怼得都无话可说。他平时肯定要收拾她,不过他现在没有那种心情。他好不容易把祸乱压下去,好不容易重新见到她,他又怕自己再见不到她,心里怜爱万分,哪里舍得说她呢? 闻蝉此人,就属于顺杆爬的。 她一介翁主,察言观色能力,却不比在乡野中讨生活的人差。 李信不吭气,闻蝉就有了无限勇气。 她方才还昏沉沉的,然不知道为什么,见到李信,她的思路好像就活过来了,能够让她清晰地思索了。闻蝉与李信站在雨中,大脑飞快地转动,想着:是了,表哥他带我到这里,离出城的地方这么近。别人晚上出不了城,我表哥当然想出就出了。他大概就是舍不得我,就是爱我爱得不得了,才忍着可能暴露的危险,跟我见面,跟我告别。 他这个傻子,他都不知道要不是我找执金吾托了关系,执金吾的人早跟他打到一起去了。到时候羽林军再出动,他就是神,他也别想逃出长安了。 而我也不会让他离开长安。 表哥是个厉害的人物。 在野时就强大,然如果给他助力,到我们贵族圈子里,他学的东西多了,见识开阔了,他只会成长得更快。我不管他是怎么到李家,怎么成为李二郎的,但是他好不容易得到走进权力顶峰的机会,绝不能再重新退回去。 我不是瞧不起混混。我只是瞧不起成为混混的表哥而已。 因为他明明可以不止这样。他明明比很多人都应该走得更远。 不能因为我,不能因为杀了一个蛮族人,就毁掉他的前程。 闻蝉再次恨:你为什么非要这么莽撞,非要杀那个丘林脱里?你揍他一顿,或者威胁他一顿……你那么聪明,你怎么就想不出别的办法,就非要用最无解的办法来呢? 但是痛恨后,她又得想:没关系,不就是杀了一个蛮族人么。有我阿父在,有我阿母在,一定能兜过去的。我去求我阿父阿母,我去一哭二闹三上吊,对了还有我二姊夫,还有对我有好感的郝连大哥……我全去求一遍,哭哭闹闹,他们都会心软的。 只要我表哥不走。 只要我表哥不畏罪潜逃。 那么长安的大人物们,想要他活,一定能想出办法来。 李信不知道闻蝉在琢磨这些事,他见她良久不语,心里也轻轻叹息。他走近她,再抱她一下,难得地温柔说,“知知,我走了。我不想被长安当做牺牲品,就只能走了。你好好的,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他停顿一下,“给我三年时间,不要嫁别的郎君。等我回来,好么?” 闻蝉端正无比地看他,“不好。我和你又没什么关系,你什么也没给我,我干什么要等你?听不懂你的话。” 李信愣一下后,手指点了点她眉心,无奈地笑一下。他叹口气,“你呀……” 总是不给他一句好话。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