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馥这才转过头来,两人对视的时候,目光相接,谢馥发现冯保脸上是一种得逞的笑意,似笑非笑备中的伊达独眼龙。 “你……” “二姑娘的脑子很好用,不过定力……还需要再练一练。” 冯保看似好意地提醒她。 谢馥神色一僵,道:“姜还是老的辣,谢馥自问不能与冯公公比肩。” “你一定在心里骂我是只老狐狸。”冯保的口气异常悠闲,也异常肯定。 “……” 谢馥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她依然看着冯保,忽然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头疼感觉。 “我猜,你现在也一定在想,高胡子为什么不喜欢我了。”冯保再次补了一句。 谢馥道:“不错。” 冯保失笑,道:“也只有在我面前,你敢这样直言不讳。” 说着,他扫了一眼周围。 这周围站着的小太监,都是他的心腹。 谢馥同样注意到了他的这个动作,但是他没有让任何一个人离开,证明…… 什么话,在这里说,都没问题。 于是谢馥开口:“冯公公原本不必亲自相送,如今却冒着被太子殿下怀疑的风险,亲自送臣女出来。不知,到底所为何事?” “只是提醒谢二姑娘……” 冯保声音渐低,带着一种夜色里独有的沙哑,不阴不阳,却将这皇宫的白昼一下拉入谷底,让人有种夜色生凉的错觉。 谢馥不由自主地转向他的眼眸。 冯保的眼眸无疑很好看,可也看不透,世故是刻骨的,甚至可以说,此刻的冯保看上去奸诈狡猾,尽管皮相不错,但让人喜欢不起来。 所以,谢馥的目光只停留了那么一刻。 只是冯保却在她目光离开之前再次开了口:“昔年二姑娘给了我这样一枚铜板,曾言,让咱家去买糖吃。可还记得?” 旧事重提,不止一次。 谢馥隐约感觉出,这里面透着一种不寻常的气息。 她看见冯保的手伸进了袖子里,仿佛在往外面摸什么,于是谨慎道:“我以为这是年幼不懂事的玩笑……” 话没能说完,因为这个时候,一枚铜板已经出现在了她眼前。 冯保手里拈着那一枚铜板,欣赏着谢馥脸上僵硬的表情。 这一枚铜板,谢馥绝对没有很深刻的印象,当初不过是戏弄冯保罢了。 的确是年幼不懂事,为高拱出一口恶气。 可没想到,后来的冯保竟然没有追究,虽然不可思议,但谢馥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 然而…… 这一枚铜板再次出现在了谢馥的面前。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冯保却是一笑,保养得很漂亮的手指,捏着那一枚铜钱,接着朝她面前一放:“京城的糖可不便宜,冯某虽在宫中做事,也可不敢强迫谁,用这一枚铜板去买数倍于此之物[sherlock]夏洛克的青梅。所以,这一枚铜板物归原主,但是……二姑娘欠我东西。” “……什么?” 谢馥忍不住开口问。 同时,她目光下移,落在那一文钱上,冯保正拿着,而她…… 终于伸出手去,接过铜板。 带着余温的铜钱。 时隔数年,再次回到她手心里。 当年的那个冯保似乎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有眼角多了几条皱纹,可当年那个青涩的小丫头,现在却已经亭亭玉立,是个全京城都知道的大姑娘。 冯保也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 “一枚铜板,冯某买不到东西,不过兴许二姑娘神通广大,有一日能买到。如果能,请二姑娘兑现昔日的承诺,冯某的画值许多糖,也值一枚铜板。如果不能,二姑娘可以将这一枚铜板还给我。” 谢馥沉默。 冯保补充道:“任何时候。” 一枚铜板的重量。 在它离开冯保的手指时,轻如鸿羽;在它落在谢馥手掌心时,重若千金。 一诺千金。 谢馥诧异地抬起头来看着冯保,眼底是全然的迷惑和不解。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