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谢宗明有些微的尴尬。 他斟酌片刻,才开了口:“前段时间听闻固安伯府来提亲,被老大人拒了。我在想,你在京城这么多年了,也算是解了老大人的思念之情。你家终归还在绍兴,为着你的终身大事着想,只怕还是回绍兴为好。” 谢馥年将及笄,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尽管大明律说二十才可婚配,可大家早已经在暗中相看人选。 如今谢馥在高府,按理说高拱只是她外公,没道理直接插手她的亲事,更何况谢宗明这个父亲还在这里,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今日谢宗明提出让谢馥回绍兴,怎么看也都正常。 只可惜,谢宗明说话颇无底气。 谁叫这“外公”是高拱呢? “毕竟高府是你娘的娘家,他日你若出嫁,依旧得回来。爹爹已经为你物色好了几个人选,回来你来看看,若能看上眼了,爹爹便为你牵线拉桥去……” 谢宗明想起之前已经没可能的固安伯府一桩亲事,真是疼得心里滴血。 还好这几日,因为固安伯府曾提亲的事情,让不少同僚都来询问谢宗明,探探口风,看看谢宗明这女儿如何。 时机也是正赶巧。 朝廷大计考察官员,入京述职,来京城的都是各州府县的正官,也正有时间联络联络感情。 所以,谢宗明就有了为两个女儿谋亲事的机会。 他一面说着,一面观察谢馥的神态。 谢馥听了他说的这些话,哪里还能不明白他意思? “爹爹是想要接我回家,然后为我说上一门好亲事了吗?” “正是这样。你大姐也说挺想你了,我琢磨着,这时候正好不错。看你与你大姐,也没昔日的矛盾。你放心,你回去之后……” “父亲。” 谢馥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唇边挂着完美三分微笑:“这些年来,馥儿在高府,多蒙外祖父照顾,颇有恩德。贸贸然说离开,馥儿实在开不了口。于情于理,这件事实属正常。不如请父亲直接问外祖父,免得馥儿为难。” “……” 那一瞬间,谢宗明真觉得自己跟吞了一只苍蝇一样,说不出话来。 谢馥明着是说自己不好说话,可实际上是直接把烫手山芋扔给了他自己。 找高拱,高拱能怎么说? 谢宗明心中暗恨。 他颇有些尴尬,强笑着说:“也是,也是,那为父离京之前,再问问你祖父。” “那就有劳父亲多费心了。”谢馥一副孝女的模样,“时辰不早,近日述职,父亲想必也操劳了,还请早些回去休息吧,女儿不打扰了。” 说完,谢馥敛衽一礼,正好又在门口,竟然不客气地直接走了。 谢宗明站在原地,气得发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死死地盯着谢馥离开的背影。 他嘴唇轻颤,似乎有说什么。 声音模模糊糊,被夜风给带偏了…… “贱人生的小贱人……总有一天……” 他一人站在门口,显出一种黑暗之中的空旷来。零星的灯火在周围闪烁。 此刻的谢馥已经直接回了屋。 虽然今晚一顿饭吃得不爽利,又被谢宗明恶心了一阵,可都不是什么大事。 谢宗明固然手握礼法,可权势面前,礼法又算得了什么? 难道他敢因为自己不回家的事情,状告高拱? 只怕他前儿递了折子,高拱第二天就把折子摔他脸上。这一道折子,估摸着都不能到皇帝桌前。 谢宗明不算是聪明人,可也有几分小聪明,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得罪高拱。 谢馥并不担心。 天色已晚,她却还没躺下休息,坐在灯盏旁,她披着一件薄薄的外衫。 几个丫头都已经退下,只留下满月一个。 几案上放着两只茶盏,一只被谢馥翻起来,另一只还倒扣着。 今天晚上她没准备喝茶,不过是在想事儿。 “满月,今日耽搁了,你明日叫小南去打听打听,前几日我们那‘一善’做得怎么样了。” 做事,还是得有始有终的好。 谢馥淡淡吩咐。 满月靠坐在下面的脚踏上,两手臂叠在谢馥身边,脑袋则搁在胳膊上。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