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才赏赐过顾美人,顾美人有戏。】 缄默的间隙,周遭小太监们的心声已经一句接一句在赵崇的耳边响起——自打一个多月以前,他便无端得了个能听见周围人心声的本事,到得如今也是见惯了。 母后昨日提醒他勤劳国事也要记得常去后宫坐坐,又提及他膝下尚无子嗣。 这是要他多召妃嫔侍寝的意思。 可有这么个能听见周围人心声的本事,他也实在难有心情让人侍寝。 谁知届时都会听见些什么? 之前听过些妃嫔的心声,便发现她们无不口是心非…… 念头才起,赵崇脑海随之浮现一道身影。 上午在御花园中,他没有看见那个妃嫔的脸,只看见她纤细的背影,却不妨碍他听见她的心声。彼时顾美人在她面前趾高气扬、矫首昂视,她语声平和,心下想的也全都是与花有关的事:“这朵开得差了些”、“这朵还不错”。回想起来,这幅根本不把顾美人的话往心里去的模样倒也有趣。 云才人…… 母后发过话,再不进后宫便说不过去了。 赵崇想着又抬眼望向被内侍太监端来的牌子。 【老天保佑!德妃娘娘!德妃娘娘!】 【陛下,德妃娘娘!】 内侍太监的心声传来,赵崇伸手去取牌子的动作顿一顿,近乎哂笑出声。 德妃的玉牌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方才瞥过去他其实便瞧见了。 可见德妃没有少给这奴才好处。 赵崇压一压嘴角,仿若随意拿起一块木牌看得一眼便扣下。 听着耳边骤然响起的一片诧异心声,他淡淡开口:“备辇清竹阁。” “是。” 内侍太监视线略往那块木牌递过去,知是清竹阁云才人的牌子,暗自遗憾着,领着人又悄声退出勤政殿。 不多时,皇帝翻了牌子,今夜要来清竹阁的消息传到云莺耳中。 来递消息的小太监面上赔笑:“恭喜云才人,新进宫的妃嫔里云才人是头一个有这般恩宠的。” “多谢公公。” 云莺客客气气说着,示意碧梧赏了这小太监一个荷包。 小太监谢过赏,欣然退下。 这个消息令清竹阁上下立时洋溢着一片喜气,碧梧和碧柳更急急忙忙帮云莺准备起来。 唯有云莺懒懒的。 侍寝罢了,对她来说实在不新鲜,也没什么可紧张的。 云莺这会儿忽然记起来,前世她亦是新入宫的妃嫔里头一个侍寝的。 只不过那是她花费心思和手段的结果,这次什么也没有做,皇帝竟同样最先翻了她的牌子。 这比被翻牌子更让云莺感到新鲜。 沐浴更衣过,坐在梳妆台前,端详几息铜镜里映出的娇艳面庞,她平静吩咐碧柳和碧梧道:“不必敷脂粉,口脂淡淡的一层即可,发髻也梳得简单一些。” 碧柳和碧梧微怔。 两个人飞快对视过一眼,碧梧劝道:“娘子,今晚您头一回侍寝,总归该仔细打扮一番才是。” 近来天气热得厉害,嫌脸上敷着一层脂粉不舒服,兼之日日待在清竹阁,娘子确实不大折腾这些。但平常图个舒服自在便罢,今夜毕竟要恭迎皇帝陛下…… “不妨碍。” 云莺弯一弯唇,“如今天气炎热,清爽些,想来陛下瞧着也会更舒心。” 口中虽然是这样对碧梧说,但云莺实则是嫌梳妆打扮起来费劲。 尤其按照皇帝脾性,翻了她牌子也不会来得太早,过来以后要不了多久也会歇下,她不如随性些,起码自在。 皇帝也爱美人,这一点她清楚。 但她更清楚这位皇帝陛下不是耽溺美色之人,一时的惊艳并不会当真令皇帝对她另眼相待。 不如省下些功夫。 只要打扮得体不失礼便也是了。 碧梧和碧柳听过云莺的“解释”,见她对此事自有计较,不再多言。 之后两个人一心一意安静帮她梳妆。 如云莺所想,戌时三刻,帝王御辇方才出现在清竹阁。 皇帝赵崇尚未从御辇上下来,抬眼便见穿一袭广袖月白暗花纱花鸟裙的妙龄娘子步出廊下。 周遭光线有些昏暗,辨不甚清楚她面上表情。 此时此刻,她心下似乎什么想法也无,因而未曾听见她的心声。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