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月这日去建章宫看望陆杏婵,跪在内室的地上,“妾身叩见贵妃娘娘,娘娘大安。” 陆杏婵躺在贵妃榻上,气色不佳,敷了厚粉也掩盖不住憔悴,整个人像一株孱弱的瘦柳。她勉力笑了笑,“见了我,怎用得着跪拜,快起来。” “谢贵妃娘娘。”琉月谢恩起身,从进门她就闻到空气中漂浮的那股浓涩的药味,有些担心地过去,“杏婵姐,几日不见,你怎么轻减了?气色看着也不大好,是不是因为皇上立了别人当皇后,你不高兴了?皇上也真是的,这么多年,是你在他身边悉心照顾,他身上的毒也是你解的,实在不该这么对你,简直无情无义!” 陆杏婵摇头苦笑,“皇后的母家势大,皇上初登大宝,需要帮衬,我只是个江湖游医,又算得了什么呢。” 琉月在心里叹口气,正想安慰几句,陆杏婵突然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她头一歪,一口黑血吐在地上。 “杏婵姐,你怎么了?”琉月为她拍背,关切地问。 陆杏婵用帕子擦擦嘴角的黑血,躺在榻上,大口喘气,“琉月,有些事憋在心里,好难过,我也只能对你说,其实皇上的蛊毒根本无药可解,是我想法子将蛊毒转移到我的身上,他才不药而愈,现在病入膏肓的人,是我。甚至连皇位也是我要挟太上皇,为他挣来的。登基之后,他只来建章宫看过我一次,我如今这副鬼样子,他心里应该也明白了七八分,但是他不说不问,专心社稷朝政去了。我做这些事,哪怕搭上了性命,一点也不后悔,因为我爱他,我想看他好,看他光芒万丈,得到自己想要的……” 琉月听她说这一番话,心中触动不已,眼眶通红,“杏婵姐,你怎么可以这么傻,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豁出性命去爱。” 陆杏婵翕动干涸的嘴唇,有气无力道:“爱一个人,没有什么值不值得。我想要的并不多,只想在最后的这些日子里,有他陪着,看花赏月,吟诗下棋,走也走的快乐些。” 琉月吸吸鼻子,从椅子上站起,风风火火朝外走,“我这就去崇政殿找皇上,让他来见你,他若是不愿意,我把太皇太后请过来,赏他一顿拐杖吃……” 琉月突然住了口,因为萧煜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神色莫辨站在珠帘之外。 “皇……皇上!”琉月吓得忘记行礼,“您怎么来了,我们刚刚说的话……” “你回去吧。”萧煜摆手,提步入内,坐在贵妃榻前,握住陆杏婵的手,哑着声音道,“杏婵,对不起……” 琉月出了建章宫,阳光耀眼,晴空如洗,有风拂过檐廊下的金玲,玎玲作响。 不久之后,萧煊上奏,请求到封地去任职。 皇上没多挽留,就答应了,赏赐很多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封了琉月为一品诰命夫人。 去封地,等于远离朝政和权势纷争,这事儿是萧煊与琉月商量过,才做出的决定。 萧煊去刑部大牢为萧霆送行的那一晚,萧霆最后告诉他,太上皇的立储诏书上写的名字,是皇六子,萧煊。 本该荣登大宝的人,是晋王萧煊。 萧煜都当了皇上,这事不会不知道。 所以说,萧煊留下来,早晚和萧煜会闹掰,还不如早点去封地,带媳妇儿游山玩水,逍遥快活去了。 萧煜私下召见过他,萧煊只说了一个要求——善待萧齐。 临行的前一晚,风息夜静,月色皎洁,泻下清柔如水的光辉。 静园的一处清溪边上,碧叶如盖,菡萏凋零,长着一只只翠绿的莲蓬。 萧煊抱着琉月,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这里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明日就走了,特意带你过来看看。封地那边,气候不如京城四季分明,不知道你能否习惯。府邸还未修缮完工,到了地方,可能要委屈你一段时间。” 琉月的俏脸浮起淡淡的桃花色,笑眼弯弯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两个人要永远在一起,不分开。” “当然。”萧煊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在月光下拥紧她。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