玦闻不得人间粗劣的檀香,熄了那缕烟,将南栖安置在床榻上,倾身为他盖上被褥。 于此,他细心为南栖输送了一点修为。 自然,苍玦也没忘施法唤了自己的侍从鸢生。既然众人都已经知道他没死,那便不用鸢生再做遮掩。 门外,店小二叩门,送来一碗热腾的米汤。 南栖是个修为尽失的小妖,不能不进食。苍玦入住时,便要了一碗米汤。他用一把木勺给南栖喂到唇边。干涩的唇触及温热的米汤,不自觉地就开始吮吸,南栖的意识终于恢复了些。 只是南栖这回伤得厉害,喝了米汤也还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睛,但却在苍玦生疏的喂食下,一口一口地把一整碗米汤都给咽了下去。且食髓知味地咂巴着嘴,好生安睡的模样。要不是苍玦亲眼见他经历一场生死,现下怕是会以为他只是个睡迷糊的少年郎。 苍玦拿着空碗守了他一会儿。 起身,苍玦放下了空碗,刚要踏出门槛一步,南栖就不凑巧地醒了。 他轻咳了两声,留住了苍玦的步子。 窗外有风拂过,苍玦阖上门,抬手关了窗。透过窗纱,光是隐秘的,屋内卷帘昏黄,茶烛悠然。已是傍晚,再过一会儿,便要入夜了。 南栖讨厌孤零零的夜晚,但他喜欢同苍玦在一起过夜。 他吃力地撑起身子,苍玦没有过来扶他,南栖也不在意。他朝着苍玦哑着声音道:“我睡了好久?” “不久,一日一夜。”苍玦倒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 南栖也想喝,羡慕地瞧着。苍玦给他倒去一杯,他便仰头急急地喝完了茶水,随后才腼腆地抹了抹嘴角,对着苍玦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有点……渴。” 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响了一声,咕噜噜。 南栖红了脸,他苍白的面颊总算有了点血色:“苍玦……我也有点饿。”方才他喝的都是米汤,不饱肚的。 苍玦见他这副诸事不计较的态度,莫名恼怒。 南栖握紧茶杯,咬了下唇,心想,人界的东西都是要花钱买的,莫不是苍玦没有钱了?他摸着自己的肚子,委屈地安静下来。他有点想念长沂峰的小鱼干了,也不知山里的那些麻雀,有没有去偷吃他藏在山洞里的小鱼干。 屋内静谧,苍玦点起一盏新的烛火。他开了口,声音不算轻,却又像一片枯叶落地,被尘埃积压。 苍玦问他:“你为何要如此做?” 南栖抬眼。 苍玦走近了,高大的身躯宛如一座山峰,挡住了南栖眼里头的光:“为何要拿自己的命来救我?” 南栖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好说:“不救你,我和安昭也活不了。” “狰兽是冲着我来的,只要有一丝生机,你就可以趁机溜走。”苍玦不是来感谢南栖的,他甚至是不悦的,“往后,不许这般做了,我不需要。” “可我……” “我的事情你无须来管。”管多了,你即便是有十条命也不够。 这么多年,苍玦经历的生死徘徊无数,没人敢这样来管他。大家都巴不得和他撇清了关系,形同陌路才好。后来,苍玦得天帝重用,他们又纷纷靠拢。都说人间世事凉薄,谁料连天界的这些神仙都是同一副德行。 而南栖与他们不同,所以苍玦才想他活着便好。 唯他活着,不因自己的事情遭受生死之苦,苍玦才觉得自己不算亏欠了他。 无尽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下一句话不知谁先开口才好。 南栖作为苍玦的救命恩人,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非但没被感谢,眼下还吃了个顶天大的闭门羹,算是彻底吃饱了。他不知所措地揪紧了自己的衣角,无助地耷拉下脑袋。 等再抬头,苍玦已经离远了些,窗纱映着烛火的光,重新落回了南栖的眼里。 苍玦背对着他,仅是一丝朦胧的影子,却像是有万丈光芒抛落肩头。 南栖软了心肠,心里自己安慰自己:你那么好看,我就不同你生气了。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