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走人时,突然道: “莫要叫我道君。” 郑菀在男女之事上,一向聪明,或者说,很聪明。 她一下子便听懂了崔望的言下之意,却选择装傻,眨眨眼: “可道君,不叫道君,叫什么?” 崔望张了张口,又张了张口,在她天真的眼神里,艰难地道:“崔望,或者,阿望,随你。” 话完,一张白玉似的面皮已经涨得通红,甚至在郑菀沉默的眼神里,越来越红,竟像是要烧起来。 郑菀心底升起一丝荒谬的感觉来,最近崔望的表现,一而再、再而三地叫她吃惊。 他时不时地试图用他无边的财力打动她,向她求和,这初始并不叫她动容:毕竟那等表现,只让她觉得,在他心里,她不过是一个可以用物资收买的、轻浮的女子。 凡间界,这样追求人的把戏,她见过不知凡几。 那些个纨绔,追求小官家女儿时,也是这等表现。 豪掷千金、请一般人请不到的戏班来专为一人表演一出戏,送绫罗绸缎,送金饰玉器,一切限于身份规制不能去的地方,那些纨绔都可带你通行—— 而当那些小官家女儿含羞答应时,纨绔们便抽身而去。 品行稍好些的,不会动那女子,享受一番爱慕后,便与你说“好聚好散”;而差些的,还会哄人丢了身子。 她从前冷眼观之,既不反对,也不赞成:在她看来,不过是那些女子自我轻贱,深信了这些纨绔,才落得满京嘲笑、匆匆嫁去外地的后果。 可此时此境,她不再如从前高高在上时才明白,当那样一人裹挟着财力、带着无双俊美来时,要保持那颗心不动不摇,委实艰难。 人作戏,戏迷人。 她一不小心动摇了。 可就是因为动摇,这人才与其他千千万万人区分开。 旁人可以轻贱嘲笑她,唯独他不能。 崔望不能。 “郑菀,叫我崔望。” 崔望直挺挺地站着,坚持道。 他看到那双漂亮的眼里浮起迷离,那是过去记忆的馈赠,可那丝迷离,又迅速化为飞烟,一下子便不见了。 崔望只看到郑菀一下子便竖起了钢刺,那刺根根对着自己。 “道君,莫要这般说,郑菀当不起。” “你当得起。” 崔望执拗道,在郑菀还欲张口拒绝时,一股脑将储物戒里的剑丸塞到她手里,粗略看去,大约有百来个。 郑菀捧着这些个剑丸,被他一下子抱在了怀里。 紫袍虚虚拂过她的脸颊,擦着过去,崔望环抱住她,不顾郑菀的挣扎将她死死搂在怀里,她将下巴磕在她肩窝里,声音执拗: “郑菀,叫我一声崔望。” 好似这一声“崔望”,时光便会倒回。 他哄她: “菀菀,你叫一声,一声便好。” 冰雪囚笼里,月夜冷寂时,他耳边总能听到有人用那娇怯怯的声音喊他,“崔望,崔望,崔望”。 郑菀不明白他为何执着于一声“崔望”,却偏偏拗劲发作,闭嘴不肯开口。 一片死寂里,崔望放开她: “罢了,你先去。” 郑菀想将剑丸还他,却被他送出了殿外,随着一声,“离书晋与溺情远点”,共同传入了等在殿外的黑铁令士耳中。 “……” 顶着同僚们灼热的眼神,郑菀忙不迭将一捧剑丸送入了储物镯。 千霜走到她面前,期期艾艾了一会,似鼓起巨大勇气道: “尽欢真君,可否送千霜几个剑丸。” 似是怕郑菀反对,急急道: “真君本事高强,何况这般多,真君也用不完。千霜无能,怕迷雾中多有不测,才、才……” 在郑菀莫测的眼神里,千霜红着脸,再说不出话来。 她承认,她确实想要几个剑丸,只不过,不是用来使的,她阿耶给了她许多防身的法宝,已经足够了—— 只是那人明摆着不给她任何靠近的机会,若她能得有几个有他气息的剑丸,也、也很知足了。 “不成。” 且不论给了千霜,旁人来要还给不给会不会得罪人的问题,这人是千霜,她便是放着发霉也不会给。 “何必——” “我就是这般小气。”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