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吵。” 谁知这一声,反倒唬得郑菀打了个嗝,捂着嘴也不敢出声,只眼眶里原来还强忍着的泪珠儿扑簌簌往下滚: “我、我忍不住。” 崔望面无表情地强调: “我阿娘在世时,从不落泪。” “你、你阿娘是你阿娘,我、我是我……” 郑菀眼泪从小溪淌成了大河。 她可还记得,牡丹班那角儿说过,唱戏最忌中途打断,便看官喝倒彩,也需得硬着头皮往下继续,否则,反倒旁人品出差错来。 崔望终于叹了口气: “如何才能不哭?” 郑菀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衣袖,好像对他的衣袖上瘾了,伸出一只白生生的小手试探般捏上,见他未挣脱,立马就揪紧了,破涕为笑: “这样便好。” 陌生人与陌生人的距离,若以半丈为界,她此时已经突破了一大步。只待他习惯她的接触,再图其他。 郑菀想得很好,谁知崔望跟从前那些对她言听计从的愣头青们不一样,又从袖中一抖,抖出一段白绸,将他手腕与她手腕相连: “且离我一丈。” 崔望的面色让郑菀知道,不可再造次。否则,必定会像玄苍界那太极门门主之女,从此后再靠近不得。 她乖乖地离远了些: “国师大人可找到出去的法子了?” 郑菀推了推门,又推了推窗,纹丝不动。 “若拿剑,可能破出?” 崔望抿了抿嘴,唇角绷成一条直线: “此间压制元力,我与你一般无二。” ……换句话说,便是如今他与她一样是凡人? 郑菀郑重地思考了此时捅死崔望继承其遗物修大道的可能,无奈地发觉,这步路从一开始就堵死了。 她一没武器,二没身手,自己在学堂里练得三脚猫功夫怕是连靠近都不能,一旦杀意暴露,便会立刻被五感过人的崔望斩于剑下—— 更别提他因修炼,早就凡铁难伤的身体。 崔望在香灰处没发觉异样,起身去了另一侧的博古架。 郑菀亦闭上了嘴,沿墙将房中物件一样样看过去。 既无元力,便只能另想他法,除非极端凶险,须臾之地总有破解之法,而破解完,常常能得一些奇珍异宝—— 这是她看书得来的结论之一。 沿窗长几,几上插屏、笔洗、架子、砚台,主人似是写了一半字,便出去了,再接着是壁炉、一座落地香炉鼎,梳妆台,妆奁、梳子,脂粉,正对大门的墙上挂着一副金玉良缘图,图中着喜服的一对儿新人正在拜礼。 再往另一边,一张黄花梨拔步床,博古架,博古架上一支青玉细颈大肚瓶,瓶中桃花已凋。南墙贴着一副大喜字,靠墙一张落地八仙桌,桌上龙凤对烛…… 郑菀蹙起眉: “总觉得哪儿不对……” 崔望黑漆漆的眼睛看来,她瞧着竟觉得里面藏了一丝期待: “哪儿不对?” “哦,有了!” 郑菀指节一敲眉心,指向梳妆台,“没有镜子!” 这明明是一座新房,为男女主人预备,有红袖添香的书案,有调脂抹粉的妆台,可独独没有镜子! 看摆设,不当是买不起,只能说有意为之! 哪一个女子对镜梳妆会缺了镜子这般要紧的东西! 崔望眉心拧得死紧:“为何需镜子?” “没有镜子如何妆扮?”郑菀将妆奁的抽屉一样样打开,连小的铜耙镜也没有,“金簪玉饰,水粉胭脂、黛笔镙钿,样样俱全,为何会独独缺了镜子?——这不对!” 崔望没作声。 他跟着走到梳妆台前,以手指在妆奁上敲敲打打,侧耳听了一会儿动静,最后也不知如何动作,一声”啪嗒”,竟从最后一层木屉里弹出一个隔层,伸手进去一摸,便摸出来一只耙镜,手掌大小,柄身刻了一圈绕枝蒲苇,镜身雕工细镂,华美异常。 “哎,好生漂亮!” 郑菀凑过去,额前的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