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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书架这边,开着抽湿机和空调。

    临东的一间房,摆着书桌和茶座,供人休息。

    墙壁上有人挂好了一张占满墙壁的宣纸,笔墨也备好了,她猜,他带自己来想写字?

    沈策说:“两个沈家约定过,要十年一祭祖。十年前是你表外公为主,这一次是我们牵头。我这次会把私家藏品捐出一部分。不止是我们,沈家的世交,也会一同做捐赠。”

    离上次祭祖竟十年了。

    “那两把刀剑也要捐吗?”她的心早已成鞘,把它们的影子收到了心底,舍不得。

    他静了一霎。二楼的灯仿佛也暗了。

    “它们也许更愿意守着这里。”他说。

    他背过身,提笔蘸墨,先将黄河、长江勾画,再点长安、洛阳、柴桑和建康。

    “这一次捐赠以沈家藏品为主,大多在汉之后、隋之前。”

    笔锋带墨,落在纸上,为她勾出了那一幅早消失在时空长河中的年代:“汉地中部是我族起源,常叫它中土、中华,或华夏。”

    立在宣纸前的男人,画的是曾经在军营、王府常年悬挂的天下版图。

    “汉之后,中土分合不息。沈氏壮大时,天下五分……”

    他的笔锋略顿——

    而有两地盘踞雄兵不可掠侵,北有长安周生,南有柴桑沈策。

    ……

    最初柴桑地处在几个小国当中,如一孤悬的陆地小岛,距都城山遥水远。而因为它是重镇,自然被几股势力觊觎,今日是你的,后日是他的,本该富庶的土地遭人掠夺一空。所以沈策和幼年的昭昭,见惯了哀鸿满路,饿殍遍野。

    从军定天下,是他自幼的志向。

    沈策之前,兵权极其分散。沈策自十五岁立下奇功,带最初沈家军五千人,一路往西南征伐,用尽手段将兵权集中,到二十三岁,一统南部。

    自此,南北格局分明。

    “那时南北对峙,互不侵犯。北部最大的敌人,是更北的柔然。”所以驻守长安的小南辰王每每出兵,都会先知会柴桑,沈策自会按兵不动。

    “而南部的敌人在西,是吐谷浑,还有更远的笈多王朝及属国。”所以当他要出兵,也会先和长安达成默契。

    这一张图,有重镇、古地名,还有江水河流。

    沈策是领兵的人,将高山湖泊,河山地貌都藏于心,落在纸上,比只有一个地名更丰富。他会画出微小的山脉绵延、盆地湖泊,每个重镇都要绘成小小的一个城池。

    “柔然、吐谷浑,还有南北两国,还少一个?”她追问。笈多王朝是印度,不算在内。

    “还有西南夷部族,如此五分。”

    她点头。

    “但很快北部分裂成了两国,继而六分。”

    小南辰王死后,北部很快分裂为两国,日日对战,消耗彼此。而沈策本想趁此机会,渡江一战,把疆土往北推到黄河流域,定天下、平战乱……

    时也,命也。

    一副水墨河山的影子在她眼前展开。

    沈策说的都是古地名,她有的听过,有的没有,跟着他辨认河山。

    他望着这一副草草完成的中土地理之图:“汉尚武。而汉之后,依旧名将如云,兵权常压制皇权,改朝换代频繁,这里画的只是一时的天下。”

    有时短短数年,就会是另一番景象。

    她细看去,他对南境画的更细:“你更熟悉南部的地形?”

    他承认了:“祭祖在初夏,有没有兴趣,陪我画一幅长江以南的河山图?”

    像清明上河图?或千里江山图?

    “从哪里开始?到哪里?”

    “从柴桑到普陀。”

    她好奇他怎么知道自己会画,应该是妈妈说的,于是欣然同意:“好,你来主笔。”

    沈策功底比她深了不知多少,又熟悉这一段历史,从他几笔勾出的山脉江河、山石树影,她已经迫不及待看到一副长卷的河山图了。

    昭昭的手指在柴桑附近,往下走,找到了台州的位置。

    “临海郡,”她念着古时的名字,“和那个江临王有关吗?”

    都带着一个临。

    身后人未答。

    昭昭回头,见树影婆娑,枝叶于他身后的窗外摇曳,伴沙沙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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