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想借灯光看他,沈策没给机会,而是在书架上随便挑了本书,翻看着。 “你可以早点给我电话,我来看你。”昭昭看他背影,总觉得他在故意回避自己。 他不答。 昭昭到他身后,将脸挨到他手臂上,好笑地问:“干什么不理我。” 他手臂微微一颤,不动声色抬高了,去最上面一排拿书,顺势避开了她。 昭昭怔了怔。 “今晚陪不了你,”他笑着说,“有一通电话要等。” 昭昭努力让心放平,能瞧得出他脸色泛白,是真不舒服:“病了还要等电话?这么重要吗?” 他又不说话。 昭昭本想借他生病,在这里呆久一些,陪他照顾他。可沈策似乎不领情,明知她想久留,却用有约,有电话,看书来推远她。 “那你打完电话,我再来?”算了,不和病人计较。 沈策始终不看她:“是真没空,”话里已有疲惫,还有不想多说的抗拒,但还是维持着声音的平稳,“改天找你。” “改天?”她已经不笑了,“不是明天吗?” 沈策一笑:“这么想见我?” 她没来时,他连灯都不开,一来倒好心情翻书翻不停。昭昭被他的冷淡弄得不痛快,在书架旁靠着,瞅着他,想看看他到底有多爱这本书。 沈策将那本书插回去,换到第三本、第四本……是在压着性子等待,等她走。 昭昭脸一点点变了,低了头,想说什么,但还是给自己最后留着颜面,抬头一笑说:“慢慢看。” 沈策最后的意志力,消失在昭昭关门后。 他再插不进去书,扶不住书架,撞落到地板上,被无休无止的痛感淹没于顶。 漫天浓烟里,身下的马向火光狂奔着,他被浓烟熏灼的眼不视物,只有一道道火光的影子掠过去,失重一偏,摔到地上,全身流血的伤口都在一霎裂开,像一百根荆棘抽打过皮肉。有人抬,有人吆喝,有人找军医,黑暗中只有痛觉最真实,撕扯着人意志……腿骨接上的一霎,身子扛不住一抽,闷哼了声。 身边的军医手在抖:虎骨、败龟、萆草、续断……快!不!不!先不要!要吊命的!要人参! 有人大吼,前锋参领还活着吗?! 他看不到军医,胡乱抓着面前的黑影,牙齿绷着血,赤红着眼威胁:我还有个妹妹,不能死,知道吗…… ☆、第十二章 尘缘薄如纸(3) 一个十五岁的前锋参领,不值多少人挂念。 灯烛拔|出来的黑影,拢着大半帐子,夜里剩下军医的徒弟在一旁守着,哪来的人参吊命,满军营也没几根,他没资格用这个。他领了一路骑兵披着沾湿的蓑衣,穿过冬日里火烧的林子,突袭敌军,仅有两人回来,还是靠着战马的灵性。一个死了,一个他还在这里熬着。 那徒弟时不时要和他说话,确保这位前锋参领的清醒,不要真死了。 他浓烟过了喉,薰伤了眼,在高热里,仰头望着眼前的黑。 “我……有个妹妹,”他慢慢说,“很霸道。每次离家都逼我发誓,不能死,不能死在她前面。发毒誓,指天发誓。小兄弟,我要走了,她也活不了。” 小小的人,夜里看不见,生得又那样好看。没了他,怎么在世间活得下去。 百战沙场碎铁衣,连铁衣都能碎,人的骨头比烂泥还不如。 若真命中该死,谁拦得住。 那一夜,军医的徒弟听他细细说着胞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细到每月头发长多少都能用两指比出来。他始终清醒,是M.daojUHuISHoU.cOm